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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古书,如回故乡》 读《史记》,仿佛回到两千多年的故乡,某种程度上说,将来一段时间内,也许只有我们六零后才可以有这种宝贵的想象,因为我们是从农耕社会与后工业社会信息社会分手最为决绝的一代,我们是泥巴里长大的,我们是井水边长高的,我们是蒹葭苍苍中神往有位佳人的,我们是在故乡奔流的大江边奔跑打架飚犬健壮的,陈涉虽与我们隔了那么多年,但我们的孩子王,不就是他当年模样吗? 一不小心,居然与陈涉在《史记》中说起了广济话。 陈胜王凡六月。已为王,王陈。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硃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自治之。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汉字,感谢司马迁,老先生居然把“夥颐”也给记录得如此鲜活,惊叹之状如在目前,淳朴粗拙如闻其声,土得掉渣,但却芬芳扑鼻,这是吴头楚尾老广济的深厚朴拙,夥颐,故乡,你如芦花荡一样宽广无垠,你像长江水一浩浩汤汤,你像日月星辰一样旋动思想,你像春夏秋冬一样悠久绵长。 一日,我在揣摩“哉”的意味,居然发现老家的话中也有一种发音,与“哉”的意味特别神似,她不是感叹,而是一种婉约的劝勉,比如,邀请朋友过来喝酒,就会轻轻地说,“你来哉”“你来哉”,妙不可言,非常有意思,但是普通话读起来,没意思极了,但是有一回居然在一篇古文中读到故乡方言的“哉”,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雨的感觉。 吴王浮于江,登乎狙之山。众狙见之,恂然弃而逃,逃于深蓁。有一狙焉;委蛇攫搔,见巧乎王。王射之,敏给搏捷矢。王命相者趋射,狙执死。王顾谓其友颜不疑曰:“之狙也。伐其巧,恃其便,以敖予,以至此殛也。戒之哉!嗟乎!无以汝色骄人哉!”颜不疑归,而师董梧,以助其色,去乐辞显;三年,而国人称之。(《庄子徐无鬼》)
这里的“哉”,是朋友之间的劝诫,让朋友不要在人面前表现骄傲的表情,越品越有味,真正的广济方言出来了,那个时代朋友之间的温厚味道,出来了,如今有如此体贴的劝诫么,还有吗?
乡音之美,美在距离。普通话里的“这地方”,在广济话里叫“那处者”;普通话里的“那地方”,在我们家乡话里叫“兀处者”。 关汉卿《西厢记》:“(卜儿哭上科,云)天那,兀的不是我媳妇儿!”
一个音,就像一棵树,长在那里,就是那方水土的气息,就是那片山野的韵味,就是那群土著的血脉,多少代过去了,方言慢慢被遗忘,慢慢被蚕食,慢慢在消失,幸有汉字保留了这些化石一样的纹路,让我们迷失时有路标,徘徊时有坚守,无助时有温暖,永不孤单,一年一年,走向生命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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