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清明祭祖及断想

江涛 · 发表于 2008-4-3 15:3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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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家风俗清明节那一天是不能祭祖的，一般得提前几天，传说是因为正清明烧的纸钱烫手，先祖拿不去，而清明节后祭祖又有对祖先不敬之嫌，因为别人的祖人钱都到手了，你的祖人还伸长着脖子在张望。 我是选择了清明节前的一个星期天(3月30日)回家祭祖的。 祭祖对于我来说已是一件雷打不动的大事，亲戚朋友婚嫁喜事我可以托词不去，而祭祖却不能有半点不诚。因孩子要上学（按理是要一起回家的），我和妻子便脱下城市的皮鞋穿上能走乡下泥泞路的套靴向老家出发了。 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空气里还透着一股春天的寒意。小车将我们送到龙坪江边，剩下的路得靠自己的双腿走了。先在小镇买了些清明花，小的4-5元一朵，大的15-45元一枝不等，全都是彩色塑料的，艳丽照人。妻子在与那店老板娘商量买几个大的，几个小的，那个是插在谁的坟头，另一个又是插在谁的坟头。而今，人们都过上了好的日子，这祭祖也开始有了一种新的消费观念，舍得在这方面投入。那些用纸做的清明花现在已大多没有人问津了。 故乡的小镇随处可见朋友和乡人，因很少回家，所以见了面分外的亲热。雨虽然还下着，但在谈笑与问候声中早已退却了从城市带来的那股寒意。此时，我想到，祭祖并非就是那固定意义的祭祀先人，而回家过程中每碰到的一个人、每遇到的一件事，抑或是每说的一句话也都是祭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为谒见乡人，聆听乡音，感受乡情，沐浴乡风本就是寻根问祖，让自己那颗孤栖而又漂浮的心灵得到多重的慰藉。 故乡地处长江中心，四面环水，所以进出都得坐一条固定的小船，船未到的时候，便风雨无阻的在江边站着，不敢轻易误去每一班船，不然，会耽搁很多农事的。因此，江边候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站或坐，交头接耳，谈笑风生，已成了家乡人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集会交流的一道风景。而对于我，已很难融入这样的风景之中。站在江边，无所事事的等上1-2个小时，而心不生烦已很难做到了，这已是我每次回老家都得掂量的重要原因。想当年在家乡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而现在，自己的思想是不是已脱离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土地了呢，我不知道？！ 踏上故土，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村庄，熟悉的乡村大道，以及大道旁边那绿油油的麦苗和金灿灿的菜花，心中便涌出了一种亲情和畅快。 姐姐和妹妹早就来拜祭过，还有三个姑也都上了坟，全家人能赶回家的都回了，拿着祭品前往墓地，我们又一次跨过那熟悉的沟沟坎坎，穿过那熟悉的羊肠小道，来到祖坟前，敬香烧纸，插花放炮，然后纳头叩拜，将积淀日久的思念和感怀尽付这一跪之中……

江涛 · 发表于 2008-4-3 15:37:06

二 去年父亲和叔父们在坟地立起了墓碑，一个是爷爷的爷爷和奶奶合墓的碑，一个是爷爷的父亲和母亲合墓的碑，还有一个就是爷爷和奶奶合墓的碑。而这墓碑的主人中我认得的只有三个人，第一个是曾祖母，一个在家庭里极有权威的小脚女人。她中年丧夫，拉扯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艰难度日，一遇荒年就带着儿女乞讨四乡，后来，大儿子驾船落入长江，尸骨不寻；小儿子一次意外事故被被牛顶伤，不治而亡；他的二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已成为了家中唯一的男人，与她一起支撑起有两个寡妇和5个没有爹的孩子的破碎的家，而此时，爷爷也有三个自己的孩子以及奶奶收养的一个父母双亡的姑。这些艰难的日子成就了曾祖母不屈的性格。那怕是年事已高，身躺病床的时候她也能指点大家族中的江山。她不高兴了，可以骂家中的任何人，她的意见在家庭中就是圣旨，其地位有如杨家的佘太君。 曾祖母不应该受如此之苦的，因为他本嫁了一位好丈夫，饱读诗书，知天文，识地理，是远近闻名的读书先生，人称少羲先生。据家谱载，祖上自江西临川迁徙而来，按辈份，曾祖父应是王安石三十五世孙。没想到天忌英才，年仅三十多岁就离她而去，听爷爷讲，那一夜，曾祖父自己为自己看好了出殡和下葬的日子，并口授了葬棺的方位，交待了一些后事，然后，对家人说，现在我可以走了，你们将我床上的垫草拿去烧了，说完不一会儿，就永远闭上了他睿智的双眼。曾祖父去逝时，爷爷仅八岁。从此，一个美满的家庭开始江河日下，家道中落，曾祖母也开始了她苦难而又坚强的人生跋涉。 最富戏剧性的是她的死亡，久病在床的她有一天断气了，家里人哭得呼天抢地，床上的垫草也拿到外面烧了，人也坐到了椅子上，棺材也安置到了堂屋，亲戚朋友的信也送去了，出殡的日子也看好了。没想到第二天夜里，她又从坐着的椅子上醒了过来，大骂家里人想她早死。吓得家族的男人和女人们一个也不敢吭声，任由她数落。而那些闻信赶来吊孝的亲戚朋友则也吓得麦燕样的乱飞,带了花圈的只好将花圈塞进厕所里去.后来，她又活了三年，过世的时候 ,我也开始记事了，不过，那时一点也不知道伤心，不知道死亡的概念，只觉得家里好热闹，比平常好玩多了，印象最深的是我作为长玄孙坐棺压材，身披大红袄，头戴大红花，还有好多人在两边护着我，怕我从上面掉下来。 曾祖母虽然也是女流之身，却特别重男轻女。听说母亲生姐姐的时候，她支持撑着虚弱的身子想到母亲的房中，走到堂屋的时候，接生婆说：贺喜你老人家添了一位千金。她听完后，转身就往回走。我出生后，曾祖母特别高兴，听说身体也一下子健旺了许多，每天都坐在我的摇蓝边看着我微笑。打出生起，我就大病小病不断，听母亲讲，小时的我，又瘦又黑，实在是对不起观众，垸里人都实话实说，这个伢只是投了一个人胎，一点看相都没有。有一回曾祖母听了，大怒，毫不留情的骂人，说，我伢那里丑，前看前有样，后看后有样。于是，再也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说我的长得丑的话了。 重男轻女，受益最大的就是我了，因为我是家里的长玄孙，所以，有好吃的东西曾祖母就会喊我过去，姐姐是想也别想了。那时冰糖是个稀罕物，而我的嘴里总是有含的，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我是男孩，这也直接造成了我打小时起就有了牙痛病，直到现在没吃糖才见好。曾祖母给我留下唯一的印象是，她喜欢吃瓜溶，也就是香瓜里面带籽的肉质和水分。因为她的牙都掉了，所以，总是将瓜切开，用一个调匙在里面取瓜溶吃，而我或许曾在这方面帮过她，拿碗拿汤匙什么的。因此，这可能是我在她生前所尽的一点点孝心吧。由于记得不是很清楚，所以，这还是个悬念。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成为孝子，因为，我以一个男儿身出现在她的身前，对于她老人家来说，已是尽了最好的孝道。想到这里，面对这眼前的荒冢不由得悠然一笑。

江涛 · 发表于 2008-4-3 15:37:17

占个位子

江涛 · 发表于 2008-4-3 15:38:22

还占一个

江涛 · 发表于 2008-4-3 15:38:48

再占一个,差不多了

慧眸一笑^_^ · 发表于 2008-4-3 16:31:25

平平哥，我也来占个位儿坐着慢慢欣赏。。嘻嘻。。。

青春大哥 · 发表于 2008-4-3 16:37:29

江涛祭祖有感想，文中细节真不少。字字真情见真心，笔下生花人人表。

慧眸一笑^_^ · 发表于 2008-4-3 16:46:55

看得我津津有味。。。曾祖母，一个不普通的人！平平哥，小时候你可受宠了哈~~ 继续期盼ING。。。。

幽兰 · 发表于 2008-4-3 16:54:06

幽兰问候江版主！

幽兰 · 发表于 2008-4-3 16:55:15

等把手里的工作忙完了坐下来慢慢欣赏江版主的文章！[em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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