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穴名店椿茂南货号

七秩龄童

      老武穴名店椿茂南货号
      武穴老店椿茂南货号位于武穴正街盐仓巷下手边，座东朝西，门朝正街，后抵塘下街，共计六进，除第一进为门面设立柜台作营业厅外，其它各进分别为油池、盐库、糖窖、作坊、货仓、石膏间、包装材料库、和店主眷属住室。店员共约60多人，则均分住院各层楼房间。该店开业百年，积累固定资产占用约合银元十万余元，流动资金约四十万元，对外号称百万雄资。但据老人分析，主要还是经营上，人尽其才，货畅其流，货币回笼迅速，加上有好的店规和完善的制度约束，使得该店无论经营和财务处理都井井有条的缘故，显出其综合实力雄起于鄂东。
      椿茂创业于武穴市躔繁华的1840年之际，比全国有名的、占了永安公司对面最好地段的上海三阳南货的开业还早30年。开始是由徽州帮歙县鲍姓人族众夥营，后来转到鲍月榆独资经营。鲍月榆的父亲鲍信斋逝世前，鲍月榆年幼，遂将店事连同家事托孤于店铺的管事（即聘任经理）陈正斋。陈正斋（1876-1938）黟县人，原系椿茂店学徒，因其忠实可靠，聪明玲丽，且又多才善贾，遂逐步被提升为店铺管事。鲍月榆幼年丧父，是在其母亲抚育和陈正斋的辅导下长大成人。但他从小爱好文史，从不过问店事，从外人看起来，完全是一位书呆子；所以鲍家南贷号经营的千斤重担全部压在管事陈正斋头上。陈正斋接事后，每天早起晚睡，检查库房货物，翻阅报纸，了解全国行情。他经商有道，货真价实，薄利多销，讲究信誉，从不短斤少两，对顾客无论生易成交与否，都能热情迎。所以椿茂的生意日益兴旺，业务范围逐渐扩大，达到鄂、皖、赣毗连的黄梅、宿松、太湖、望江、潜山、桐城、阳新、大冶、蕲春、通山、瑞昌等十余县市，直至湖南的常德等地，都发生业务往来，可谓蜚声遐迩，成为鄂东武穴市场一颗不夜的明珠。
      陈正斋为人敦厚，治店严谨，严于律己，既严格店规，重视店员福利，又对人和蔼可亲。他既敦厚为人，则人自亲。如群山高崇，百鸟自然飞集。陈正斋对人忠厚，市人对他亦以“陈正翁”相称，以示对他的崇敬。武穴商会是长江流域出了名的，武穴商会会长黄文植，还曾被荐任汉口总商会会长两任半，止于1938年日军侵略武汉撤退之前，陈正斋则荣任了武穴商会的两任会长。陈正斋本人有三个儿子，都是经商的料子，但为了忠于老店主鲍信斋的托付，也便于他集中全家精力贡献于椿茂的经营，终生不准他的儿子另立户头。但自陈正斋管事起，除犯了店规者外，店员从学徒入店时起，均无辞退之例，均为终身店员，由于对店员待遇丰厚，也无店员自动出走的纪录。
     椿茂店既称“南货”店，则入于“南货”范畴的品种都要经营，如供应的油类除食用的茶油、菜油、麻油、棉油等外，还供应桐油、秀油（由桐油熬炼制成的优质防腐涂料）、木油（一种非化工油漆用油）、皮油（或名桕脂）、梓油（俗称桕籽油）、煤油等，都得有货。各类干货土特产品包括：粗盐（海盐）、精盐（当时多指淮盐）、红糖、白糖（精制棉白）、冰糖、沙糖（一种粗制白糖）、面粉、火腿、鱼皮（俗称鱼唇，以沙鱼皮为原料有高级食品）、海参、墨鱼、鱿鱼、淡菜、蛏干、鲍鱼（中国名贵食材，四大海味居首）、虾米、板鸭、发菜（一种酷似黑头发的海产菜肴）、紫菜、琼脂（洋菜）、口蘑（一种白色野生蘑菇，一般生长在有羊骨或羊粪的地方，味道异常鲜美）、香蕈、带皮、带丝、闽笋（国内驰名的笋干）、建莲（产于福建省建宁县的白莲）、笋衣（毛竹嫩衣的干制品，是好食材）、面筋（用清水反复搓洗后余下的面粉余质料）、木耳、黄花、藕粉、豆粉、山粉（薯粉）、百合粉（被誉为蔬菜人参的百合淀粉）、粉皮（用淀粉制作的薄片食品）、粉丝（用绿豆制作的丝状食品，北方称名“粉条”）、密枣、红枣、茶叶、红丝、绿丝（红丝和绿丝：用柚皮、橙皮、生瓜和胡萝卜等清洗干净后，切成一定规格，用糖腌制，然后烘干的食品配色料）、桔饼、橙片、瓜子、花生、胡椒、花椒，明矾（用作净化水质和作食品膨松剂用的原料）、石膏（主用于制作豆腐点卤）、碱水（天然碱，用于中和食品酸性，即溶于水的食用碱）、檀香、鞭炮、钱纸、黄表（又称佛表，一种黄色柔厚的纸质，用于供奉神佛之用）、腊烛、以及肥皂、洋腊（烛）、火柴等，应有尽有，一应俱全。据1923年统计，武穴由椿茂、永大两家供应有另售食盐即达15000市斤，可鉴其营业规模。
      武穴八大商帮大率如此：店员从学徒入店，只收本帮子弟，入店三年算作学徒，不准返乡探亲，没的正式工资，每年只补跑路鞋袜费银洋6元，所穿衣服也不准做“口袋”。椿茂的学徒三年期满后，算为正式员工了，首年月工资6元，第二年月7元，第三年月8元，所有员工，月工资均在8至16元间。包括满期出师徒工，店员工资均年按14个月计算。因为员工除正工资外，还有小夥福利，加上伙食和牙祭（初一十五会餐）不用员工掏钱，员工月工资6元者，年薪总在400元左右，月工资16元者，年薪可达银元1000元。
      椿茂店规极严，除员工两年一次探亲假（时间半年！）工资照拿，福利照享外，平时清晨上班，至晚上关门前，一律各守岗位，在岗时无论有无业务，不准读书看报，不准与人聊天，也不准坐下偷懒，更不准跷脚架手，不得把鞋子脱掉把脚跷在桌子和其它地方,不得把头靠在桌上,以备随时招徕客人。员工的私客来了，可以留餐吃饭，除特殊原因留宿外，一般无留宿的范例。到了晚上打烊关门后，员工除值班者外，可以自由活动，如读书看报，下棋谈心，处理私事。但学徒工还要打扫卫生。学徒歇工后，为示自重自爱，也不乱走闲聊，而是坐下自习写算。晚上准时熄灯入寝后，巡夜人员（包括陈正斋本人），还有程式化地检查店铺、厨房灯火水缸，水枪、灭火器等，所以该店百年未发生过盗窃和火灾事故。
      陈正斋管店，十分重视公益和反馈社会。凡有公益捐款，他总是带头，数目领先，且署“无名氏”捐款若干。写的年代长了，这“无名氏”就成了陈正斋的“代号”。有时商会经费周转不灵，无论是否由陈正斋负责其事，都肯自动垫付，不计利息。椿茂店里于铺面上备有疯狗咬伤药、烫伤药物等，可免费向患者供应，而且店员中备有义务人员教其使用方法，市民为之称便。同时，该店员工众多，但早餐向例多煮一些，以备邻近老人和有病痛来店的顾客食用，不管是谁，进餐时间进店后都可自由盛食，店员见了还要笑脸相迎，表示请用无妨，只未张扬而己。
      1938年日寇侵略铁蹄踏入长江流域，武穴市上商店4万多人多磔离星散，市面从此四十年一蹶不振。椿茂南货号的店铺，被守卫的国军指定为守军撤退的放火信号，于1938年9月16日午夜被毁于一炬。武穴椿茂南货号属于武穴大店，该店管事对其人员的货物进行了有序的遣散和疏散。先是对其大部份店员，人给遣散费争洋60元的标准，给予了适当安顿，然后由留下的少部份员工对店存货物进行水陆抢运，近则运往瑞昌、阳新、大冶，远则宜昌、常德，或请拍卖，或请代为保管。至战事临近武穴本埠前，陈正斋不顾花甲高龄，亲自护送鲍氏一家人逃到汉口，因防空和店事疲于奔命，中暑不治逝世。陈正斋对主人的忠诚，自始至终，真有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矣！”
      [陈此文内容组稿于陈绣章《我所知道的武穴》相关内容。陈绣章，是生长和长期生活武穴的老武穴人，1927年至1938年，专职任武穴商会交际。1983年陈氏应县志办邀请，为纂《志》提供武穴文史资料，著《我所知道的武穴》（复写稿，共复写了三份）。1988年我调市实职主持商会恢复组建，得见多位工商前辈。承其雅意，其一份转遣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