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冬,第四兵团总部调我任第一一0三团上校团长,驻防郁林、博白两县间。一九三八年初夏,第一八八师师部成立,我团归入该师建制。不久奉命出发,经梧州转粤汉路北上至武昌,参加武汉会战。我团在广州黄沙车站登车时,曾遭到敌机十二架前来轰炸,时值端午后二日的下午,部队已事先闻警疏散,但车站附近民房被毁颇多。抵武昌后,第一八八师部队奉命乘船赴广济县城,归第八十四军军长覃连芳统辖。翌晨,我团奉命开赴城东南二十里处之李文山村。第二天发现,昨晚宿营之处,遭到敌机十二架轰炸,毁民房半条街。 我军驻在广济、黄梅两县交界之处,与驻黄梅之敌约一千五百人相对峙。第八十四军军长覃连芳命第一八八师师长刘任,率部接替当地刘汝明部防线,准备向该敌进攻,并派凌压西师与之并肩作战。 第一八八师师长刘任系陆大出身,一向干教育工作,不敢接近前线,派副师长刘建常到前线指挥。而刘建常也是一向存军校干教育工作的,毫无作战经验。到前线后,对敌情毫不明了,与左翼友军凌压西部又缺乏联络,且不知其位置何在,却草率决定:"明日拂晓攻击。" 第一一三团是最先来接刘汝明部防务的,驻在遏云寨村,已派出谍报员侦察敌情,但尚未回报。当时我对刘建常说:“等我派出的谍报员回来,明悉敌军兵力配备之后,再与凌师、确切联系,诸事妥当之后,再进攻未迟。但他说:“不行,军长已约定友军明日拂晓开始攻击。”
是晚,刘建常即命梁达升的第一一O一团和李汉光的第一一O二团展开于魏家凉亭、陈家棚之间,准备攻击,而留第一一。三团于遏云寨,作总预备队。但炮兵第五团则被放置于遏云寨西南方数里外的原驻地,不给予任何任务,也不指示他射击目标。 天晓后,进攻的两团,被阻于敌阵地前的铁丝网下,敌人凭其阵地内的工事加以还击。敌马尾山下的炮兵,集中火力作阻隔射击,以制止我军后退,并隔绝后备部队的增援。进攻的两团,遂陷于进退维谷的困难境地。敌人复由长江南岸的富池口派出骑兵百余,向北直驰,企图袭击李汉光团的右翼。我事先由总预备队派出姓韩的营附一员,率兵两连并配备有重机枪两挺,警戒掩护李团的右后侧,伏藏于田塍边的干沟内,当遥见南面远处尘烟扬起之时,即作射击准备。敌骑兵驰进我有效射界内,即出其不割乍急剧的射击,毙敌人马三十余,敌人纷纷卧倒还击。李团右翼乃得迅速转移正面,加以夹击。敌骑见目的不达,且两面挨打,弹药不济,乃急速向南撤退。但此次进攻,我军损失也很大。李团损失兵力一营以上,梁达升团也牺牲两连多人,陈尸于敌人铁丝网下,未能运回收殓。 翌日午后,区寿年的第一七六师前来接防,第一八八师则后撤至金家寨一带,作总预备队。 接着,区寿年师布置进攻,被阻于龙头寨和塔儿湾之间,其一部又被敌包围于双城驷附近。区寿年打电话l句刘建常求援,刘即亲率梁达升、李汉光两团,分别占领彭家坳两侧的四座石山,命李汉光于当晚率兵一营向双城驷出击,结果陷于敌人重围之中,全营覆没。李汉光仪带领士兵八名逃回。 次日,敌机三架飞来,盘旋于彭家坳上空,施放烟雾作记号,指示敌炮兵以射击目标。敌人炮弹即随之纷纷落下。我防守在山上的两团多官兵,目标显露,死伤很重。 当刘建常命梁达升,李汉光两团占领彭家坳两旁四座石山时,置我团于山脚下作预备队。其指挥所则设在最右一山之山脚下,既不能展望敌情,也不能窥视前线。嗣复命我派出两营,分别插在梁、李两团之间,而归他们指挥。当时我曾对刘建常说: "四座石山,有三个鞍部,我军应守鞍部而不应据山颠,有一两营的兵力就可防备有余,勿须多用兵力。山上死角本大,对敢又不能射击,倘敌由鞍部冲进,何以御之?且山上尽是顽石,不能施工筑壕,又凌峻逼窄,使部队骈足拥挤其上,则目标暴露,易遭敌人射击轰炸。我团的两营可否勿须派出?"刘说:"我的布置已经决定,速派你的两营前来。"我只得遵令派出。当部队刚刚下山,刘就跑来大叫退走。我乃问他:"如果我们走了,难道前线的官兵都不要了吗?" 我将留下的第三营营长陆松溪余部,使其占领收容阵地,将机关枪连置于两翼,迫击炮连置于其阵地中。并派出传令兵三名。这时得知李汉光团由千里铺退出,梁达升团由鹅公垴山麓下的梅家档退出,我所派出的两营,则径向后湖寨山下的预备队位盛逡回,转进的目标地是荆竹铺。
清查人数时,我派出的两营,仅剩第一营营长李升和一姓卢的连长及士兵八十余名。第二营营长张汉枢不知去向,其余尽皆牺牲。以全师三个步兵团计算,数日来共损失三分之二以上,负伤官兵运回二百余人,死者不及掩埋。
当晚八时,我率部退至彭家湾时,张淦率第七军来增援。我退至荆竹铺后,团部驻在余家冲,整编剩余的官兵。除团部直辖的机关枪连和追击炮连无损失外;三营缩编后,仅得五个连乱当时耳军已由金家寨千氏村迂回绕道袭占广济县城。第一八八师存放在某庙中的百数十万弹药和其他军用品,尽告损失。是晚,我即命第三茸营长陆松溪率部去破坏荆竹铺公路上的桥梁,以断绝日军广济、黄梅之间的交通,并派机关枪连和迫击炮连掩护。
次日天明后,日军在黄梅的部队连续开来广济,到荆竹铺后,见桥梁已毁,正在犹豫注视间,遭到我伏兵之突然袭击,敌死伤数十人。其由广济转回黄梅的运输车,到此也被击毁数辆,死伤驾驶员及辎重兵十余人,敌乃散开向我还击,并由黄梅、广济调来炮兵向我左右夹击。我团兵力太少,遂利用山麓下的低洼溪流间,和复杂的地障,顽强抵抗,逐步撤退。但第三营营长陆松溪,因掩护其全营的官兵安全撤退,最后被敌炮弹破片所伤,跌倒于溪水之中而阵亡。这时,日军一部,由皖北循淮河而上,沿大别山之北麓,经信阳武胜关折而南下,企图据平汉线的南段,欲断我鄂东抗战部.队的后路。我鄂东部队遂奉命向西转移,越过平汉路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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